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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王延斌 本报通讯员 高光雨 王晓东

编者按 紧紧围绕山东需求,中科院往左伸连接需求,山东往右伸连接技术,双方找到交集,以各自优势打通同一产业链条的不同环节。近日,中国科学院院地合作局局长孙殿义一行走进山东,对院地合作的主要企业和研究所进行调研。本报记者全程跟随调研,近距离观察院地合作的诸多项目和平台。从今日起,本报将开设“院地合作在山东”专栏,将山东省和中科院合作的历史与现实予以梳理,以飨读者。

46岁的山东农民白景元种了20多年地,一直不相信“盐碱地上产小麦”的神话。

但最近,这种神话却发生了。在冬春两季没有灌溉、追肥的情况下,他的小麦亩产达到了630斤,创下了中度偏重盐碱地种植小麦成功并创高产的新记录。创造这个奇迹的是中科院——经过30年努力,中科院遗传与发育生物学所团队创造的种子打破了“盐碱地上不产小麦”的传统。

在15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深耕多年,这不是中科院在山东省播下的唯一一粒种子。自1999年与山东省建立全面科技合作关系后,双方在产学研领域孕育了成百上千的种子,它们生根、发芽乃至成长为参天大树并在产业化的道路上逐渐形成一片森林。

在应用为王的创新时代,前者求贤若渴,后者育才有道。15年过去了,遍览齐鲁,从东到西,无论是济南的信息产业,还是青岛的海洋产业,从南到北,无论是临沂的新材料,还是东营的生态产业,到处都有中科院的印记。

山东省有需求,中科院有人才、有成果,结合在一起转化成为第一生产力,转化成为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力量;不过,不能否认的是,在双方寻找技术交集的共同努力下,影响深层次合作的障碍仍需研究和排除。一如中科院院地合作局局长孙殿义在此次调研中不断提醒的:中科院与山东省合作一对一的“点”多一些,还没有实现组织化,还需要有策划和谋划。

解决“牛鼻子”和“卡脖子”问题:产业要转型,科学家的思维也要转型

山东省要依托科技解决发展的“牛鼻子”和“卡脖子”问题;技术再高,没有需求,没用;科学家需要把论文做成会看的、会跑的、会跳的。

蒋丹宇现在几乎成了半个淄博人。

身为中科院上海硅酸盐研究所研究员的他,另一个身份是“精细陶瓷粉体与先进成型技术实验室”主任,因为后者属于淄博市高新区共建,一年中,他的很多时间都在淄博度过。

借助淄博市搭建的平台,这位无机非金属材料博士带领着团队已经有7项成熟成果在淄博落地,为产业化还与当地的企业——山东合创明月精细陶瓷有限公司合作转化。

“你如果在上海,做的工作可能上不着天,下不接地;但在这里,扎扎实实的把成果转化了,实实在在的服务了社会。”孙殿义的这句话也说到了蒋丹宇的心坎里。当然,庄鸣更是。

身为淄博市委常委、淄博高新区管委会主任,他时常纠结于“大量的企业急需技术、大量的论文又束之高阁”的现实,为此,他时常跟同事们一道在全国甚至全球各地奔走,“只为求贤”,“我希望我们的比较优势产业找到有着比较优势的科研院所,双方共建产研院。”

淄博是山东省重要的工业城市,工业发展历史已逾百年,其石油化工、精细化工、机电装备建材等主导产业曾经使其名声在外,但也造成了该市偏重的工业结构。在孙殿义看来,还是一个“工业化城市”,高耗能产业比较多,需要通过高技术产业来提升和转型。

从经济结构上来说,淄博市是山东省的缩影。

转型当下,结构偏重的山东经济加快了“由重转轻”的步伐;尤其是在山东半岛蓝色经济区和黄河三角洲高效生态经济区两大国家战略拉动下,山东实施“双轮驱动”战略,一手抓传统产业的改造升级,一手抓战略性新兴产业的培育。而这“双轮”转起来,无一离开科技。

所以,当山东省高层在各种场合屡屡提及:“山东省要依托科技解决发展的‘牛鼻子’和‘卡脖子’问题”时,不足为奇。

当然,合作是双向的。在国家大力实施创新驱动战略的当下,从地方到中央,从企业到科研院所,都面临转型问题。

在建设创新型国家和科技服务经济的大背景下,中科院也将科研的触角伸及全国各地,“作为科技创新的国家队,中科院不仅要在基础研究和知识创新上有所作为,也要延长创新链、把科技成果变为现实生产力,成为促进发展方式转变的主力军。”中科院院长白春礼曾经如此表示。

在落实国家自主创新战略的过程中,中科院着力在院地合作的广度、深度上做文章,推出了搭建成果转化平台、与地方共建研发基地等新举措,技术成果转移、转化的步伐明显加快。在这种思路下,院地合作成果在山东各地遍地开花。按照统计,截至2012年底,仅仅通过中科院山东综合技术转化中心累计组织1000余项该院成果在山东转化,并使企业新增销售收入930亿元。

“产业要转型,科学家的思维也要转型”,在本次调研中,孙殿义更愿意站在科学家的角度上解读院地合作,“科学家不应该是仅仅写写论文,评个职称,晋个院士这些追求,更应该是到处寻找需求。因为技术再高,没有需求,没用。”“科学家要把论文做成会看的、会跑的、会跳的。”

扎根山东15年:由项目之点,到人才之线,产业之面

山东缺科技资源,但不缺寻找科技资源的能力,山东人的“傻”和“倔”也意味着他们能找到更多的资源;中科院落子山东,这里面有天时、地利之外,更多的是双方感情和信任的成分。

王兆连的肚子里存了很多故事,这些或惆怅或幸运的故事都与中科院有关。

“跟中科院合作11年了,我忘不了那年冬天。”

当年,潍坊市下辖临朐县组织了8名企业家进京,在北京友谊宾馆跟中科院的有关研究所对接,让山东华特磁电科技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王兆连感到幸运的是:“8家企业,我是唯一带着项目回来的。”

“那次对接会上,我认识了电工所的董老师,他把顾国彪院士介绍给我,我们的缘分由此开始。”去年,华特磁电与中科院电工所签订了“1.5特兹拉蒸发冷却立环高梯度磁选机合作开发协议”。而这是双方在11年间的第二次合作。

持续11年的缘分不是偶然的。据本报记者了解,研发资金上,华特磁电对科研人员几乎有求必应:“包括项目前五年拿销售8%的提成投入研发,研究人员的工资公司给付等”;而对研究所来说,“这个项目我们就投华特一家,别人要也不给。”山东省科技厅副厅于书良评价到,“双方的合作机制中含着许多感情和信任的成分。”

塑料在自然界中不易迅速降解,中科院理化所季君晖博士承担了一个国家级的降解塑料产业研究课题,经过多年攻关终于在降解塑料领域拥有了自己的知识产权,并很快在山东汇盈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实现了产业化。

汇盈新材料与理化所的缘分何在?“我每年支付300万元研发运行费用,在这个项目之外,你帮我研发,我支付研发资金,我们依据项目商量产权问题。”

张凯钧董事长的这句话大大咧咧,却引起中科院院地合作局局长孙殿义的共鸣,“与科学家合作就要有点‘傻’的精神,科学家干技术行,商业不行;企业家商业头脑行,只有‘傻’一点,合作才能长久。”

山东缺科技资源,但不缺寻找科技资源的能力,山东人的“傻”和“倔”也意味着他们能找到更多的资源。傻,意味着他们不因小利失大局;倔,意味着不达目的不罢休。这两点上,将中科院青岛生物能源与过程所、中国科学院烟台海岸带可持续发展所争取到山东,将“从不开分店”的中科院上海药研所首次引入山东都是例证。

“山东人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成的。”中科院烟台海岸带所副所长王晓斌如此评价。

当然,在院地合作问题上,山东人也有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务实。

不论是在济南、潍坊,还是烟台、青岛,山东引入中科院资源的模式不同,但共性之一是避免“空对空”。就是以项目为载体,搭建平台,吸引人才,通过外部人才带动,提升本地人才层次,最终推动整个产业发展。

“院士可能因为身体等原因不能在地方长待,但他的团队可以;我们的经验就是项目先落地,以项目带动人才聚集,让团队靠上;同时,搭建平台,还可以带动培养更多的本地人才。”

在烟台海岸带所,当孙殿义随口问起“研发人员中山东人的比例”时,“45%”的回答还是让他大吃一惊。因为这个数据的背后,一方面是人才的回流,这始于山东人的“恋家情结”;另一方面确是中科院的培训系统对本土人才的提升。因为真正的高端人才很难引进,只能靠自己培养,使人才由“飞鸽牌”变成“永久牌”。

“引进一个项目,搭建一个平台,引入一批人才,成就一个产业。”参与院地合作的六市中,这几乎是一个通用范式。而平台则给孙殿义留下深刻印象。

在济南高新区,山东省量子通信研究院、国家超算济南中心等平台聚拢了一批海内外人才。“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哪怕人才是流动的,但平台却带不走,而平台却可以为一批企业服务,最终推动产业前行。

“重兵”布山东:由科学原创走向产业化

在山东,中科院的项目、平台几乎遍布各市,并连成网状;下一步,如何把中科院“聪明的大脑”与地方战略无缝地衔接,如何让知识、人才、成果顺畅地流向企业,这需要双方探讨。

43年前,我国工业微生物的开拓者,曾任中科院微生物所副所长的方心芳院士着眼于石油发酵发展趋势,提出采用微生物发酵法生产长链二元酸(一种合成尼龙、香料、油漆等产品的原材料)的课题,并开始科研攻关。方院士去世后,由该所陈远童研究员领导这一课题组继续研究。

从立项研发到申报发明专利历时26年,两代科学家用40年努力,创立了我国生物化学品新兴高科技产业。这一发明彻底打破了外企对我国的技术封锁,产品完全替代进口。5年前,山东省将长链二元酸碳12以独家许可的方式引入,到2010年,在我国国内建立起5家长链二元酸生产企业,总产能约5万吨左右。至此,我国这一创新成果带动的创新产业基本形成。

对山东省来说,“长链二元酸”的引入是件大事。而对中科院来说,高技术转让的意义早已大于事情本身。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路甬祥更认为:“这是微生物技术高技术绿色产业发展的典型,要做好稳定生产并扩大成果”;“这是一个科学原创走向产业化的成功案例,也是绿色生产过程形成新兴产业的范例。对充分利用已有资源,提升产品产业结构和竞争力意义重大。”

将重量级项目引入,将重量级科研机构引入,这是15年间,山东省与中科院合作的主基调。还是去年年底,中国科学院沈阳分院与潍坊市政府在潍坊签署“共建中国科学院山东综合技术转化中心潍坊中心”协议。潍坊中心是中科院山东综合技术转化中心在全省范围内建设的第5个区域中心。

这是别具特色的山东中心:该中心采取“1+N+M”的模式。

“1”,依托山东省科学院在济南成立中心本部,全面协调中国科学院与山东省的科技合作工作,“N”,在山东省部分城市建立技术和产业特色鲜明的区域性中心,“M”,与山东的企业、高校和科研单位共建各种类型的科技创新、产品孵化和产业化实体。

由点,及线,乃至覆盖整个山东之面。使得山东省与中科院的合作保持着“我中有你,你中有我”的紧密度。以做一次性医疗器械和药品为主导的威高集团与中科院的合作被视为院企合作的范本。

在威高集团,董事长陈学利非常满意双方“深入到水面以下的合作”。在产学研合作的道路上,中科院甚至为其量身打造了“中科院—威高集团高技术研究发展计划”。

在孙殿义看来,“中科院的市场化组织能力差一些,而威高作为企业的市场化、产品化、产业化能力都很强;企业出问题,中科院参与,并调动各所资源攻关。”但类似于威高集团的这种合作模式,毕竟太少。院地、院企如何跨越“点对点”的项目合作,上升到全方面合作,在产业链条的不同方面吸引中科院的不同科研力量参与,考验着双方的智慧。

而这也符合院地合作的初衷:“如何把研究机构与地方创新体系、经济社会建设更紧密地结合、无缝地衔接,让知识、人才、成果顺畅地流向社会和企业,这需要双方在政策、评价标准、支持方式上共同设计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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